张管事是老太太的陪房,如何不明白她的心思?当即吓得满头大汗,赶紧跪下叩首,一字一句地表白自己的忠心:“老太太但有差遣,小的无敢不从!”
宁老太太点点头,和颜悦色地说:“你自然是个好的,只是你家孩子和媳妇……”
“这事只有小的与靖哥儿知晓,绝对不敢向旁人多说一句!”然后他又赌咒发誓,若是多一句嘴,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云云。
宁老太太放心了,又交代了几句,便让他忙去。
“母亲,就这样放他走了?”大老爷有些担忧地说道。
“若不然呢?”宁老太太瞪了他一眼,“难道你要自己盯着人去将那玉佩赎回?”
大老爷不吱声了。
“张家好歹是我的陪房,张全禄(张管事名讳)的两个儿子还要仰仗着我的脸面挣前途,他一家的身契还在我手中,谅他们也翻不出浪花来。”可惜了……原本过得两年,待大儿媳妇完全接掌了中馈,她打算放张全禄一家出去的,现在看来,放奴文书还得拖上好几年,待事情落定,再也无人追究玉姐儿的事情了,又另做打算。只是,人心隔肚皮,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为了保守秘密,最后这张家也留不得了……
宁老太太眯起眼睛,开始盘算家里有哪个条件合适的女孩子可以顶替玉姐儿送到宋家去。
***
“这是你家?”
一路跟着几个孩子进驻山脚下的村落,宋如玉挑剔地看着这个破落的农家小院。
正房三间,两侧厢房各两间,东厢房靠院门的地方搭了一个草棚,看着像是鸡舍。鸡舍前的那间房子是半闭合式的,三面土墙,向着院子这一面几乎是空的,只有两根柱子撑着房梁,可以看到里面黑乎乎的墙壁和灶台。
最让她不满的是,建筑主体和院墙全都是和着禾杆的土胚搭建的,屋顶也不是什么瓦片,而是纯天然的茅草。
她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
——擦!这条件比她想象的差太多了!
“你……你要是不愿意,我去跟二婶说一声,让你在他家凑合着跟二妞住一宿。”林大宝犹豫了一会,有些为难地开口。
林大宝就是那个少年,今年十三岁了,刚开始在路上大家自我介绍的时候,倒让宋如玉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孩子年纪不大,身量却不矮。
两个男孩林二宝林三宝,都是大宝的亲弟弟。女孩子二妞,却是林家兄弟二叔家的第二个女儿。二妞上面有一个姐姐,快出嫁了,只在家照看菜地鸡窝猪圈,顺便做做家务,绣嫁妆,二妞还有个弟弟,是家里唯一的男孩,今年七岁,被他老娘看得紧,当金蛋似的养着,一点活都不让他沾手,所以,排行第二的二妞的日子就过得苦逼些了。
林大宝会为难,也是因为他二婶并不好说话。只是考虑到宋如玉是个女孩子,住他家确实不太合适。毕竟,他家现在也没有女眷在家,他娘在舅舅家住着还没有回来呢!
宋如玉看他为难,晓得他二婶家不是好说话的,便不在意地摆摆手,道:“算了,就住这里吧。”
林大宝有些懊恼,都是他思虑不周!便好言好语劝说:“你……你一个女孩子跟我们几个男孩子挤一块……不好。”想到自己招这女孩子前来的初衷,他就有些憋闷,又有几分心虚。
宋如玉眼珠子一转,一脸怪异地说:“谁说我是女孩子的?”
林大宝一愣,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好几遍,心里也打鼓了:难道他看走眼了?嘴上却是诧异地说着:“你这样的穿着打扮,不是女孩子是什么?”
宋如玉将腰杆一挺,昂首挺胸地说道:“我有小唧唧的!不信你摸!”
林家三兄弟几乎惊掉了眼珠子,八岁的三宝甚至跳了起来,指着她,张大了嘴巴,吭哧了半天才迸出一句:“那你怎么穿女人的衣服!”
“这是我之前的主家让我穿的!”宋如玉浑不在意地挥挥手,“原本就是替他家小姐挡灾的,没想到路上遇到祸事,也确实替那小姐挡了一劫,然后我就趁乱跑了。”
“你……你是逃奴?”林大宝声音都有些变了。
“才不是呢!我可是良民!”宋如玉皱着英气的眉头,大言不惭地继续编造谎言,“不过是我叔叔收了人家的银子,哄着我扮成那小姐的样子去玩,不想路上真遇到了贼人!”然后三言两语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孤儿如何被自家叔叔算计,替某大户人家的小姐挡了一劫的事说了一遍,抹了一把辛酸泪,听得几个孩子悚然动容。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回你叔叔家了?”林大宝一脸担忧。
“当然!回去不还得被他再卖一次?搞不好这一回连身契都要写下了呢!”宋如玉撅着嘴,煞有介事地说着,又开始好奇地四处打量,这才发现正屋和东厢房之间有一条通道,可容两人并肩通行,她信步走去,暂时躲开了孩子们的盘问。
后头是一大片菜地,种了好几种常见的蔬菜,有苦瓜黄瓜豆角茄子,还有韭菜油菜小白菜等等青菜,全都用低矮的篱笆墙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