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个月之后,一辆马车在初夏的晨雾驶近了宣殷都城煌西城大门,约莫半天之后到达皇宫,
白驹过隙,时间渐移,北地的莲花经风一吹,渐渐地就开了,
夜色之下,芙蕖水波,清浅地摇晃着,
东宫殿内,灯火明亮,
床上的男子轻轻咳了咳,却有一大口鲜血从嘴里涌出,旁边有宫女拿起帕子给他擦拭,男子却是闭着眼睛,纤细的睫毛轻轻抖动,如扇子一般覆在苍白的脸上,
宫女试探性地问道:“殿下,”
久久沒有回答,就在宫女颤抖着手去探男子鼻息的时候,他陡然间睁开了眼睛,随后便是略显焦急的询问声:“小宋呢,”
宫女见他睁开眼睛,陡然间松了一口气,恭敬回答道:“回殿下的话,宋姑娘在沐浴呢,不出片刻她就会來的,”
“哦,”钟离钰轻轻点点头,神色重归安详,
沒过多久,连舟就走了进來,
有丫鬟迎上來,拿了个天青花瓷的小碗递给连舟,道:“殿下醒來了,麻烦宋姑娘了,”
连舟得体一笑:“不碍事,”待丫鬟转过身去的时候,连舟掏出袖子里的银针往盛粥的瓷碗里试了试,银针无变化,粥无毒,
连舟坐到床前,看着微微睁开眼睛的钟离钰,道:“來,喝点粥吧,”
钟离钰点点头,连舟一边把粥往钟离钰嘴里送,一边道:“看來,我是來给你做保姆了,”
虽在病中,钟离钰还是发挥他孜孜不倦的求学精神,问道:“保姆是什么,”
连舟幽幽道:“就是帮人打扫照顾人吃喝拉撒的一种职业,”
钟离钰别过眼:“你照顾我拉撒了,”
连舟:“……”
“钟离钰,这几天忙着照顾你,都忘了问你,芽儿呢,怎么沒看见她,”
钟离钰闭了闭眼:“她这几天犯了错,被母后罚着关在房里抄《女诫》,”
连舟疑问:“她看起來不像一个调皮的孩子,犯了什么错呢,”
钟离钰欲言又止,最终轻轻地“咳”了一声,见到连舟亮晶晶的眸子,钟离钰败了阵,却是带着轻笑道:“家丑不可外扬,”
连舟见他这般,也知趣地不再过问,钟离钰吃完了粥,连舟给他擦了擦嘴角,看着他明显手下去的脸,连舟轻叹口气:“也不知道那罕姜苗裔巫师什么时候來,”
“我看就别來好了,”
连舟一愣,随即拿食指指尖戳了下男子的额头:“你是不是想一辈子躺床上啊,你是不是想早早翘辫子啊,你是不是……”
钟离钰抓住少女的指尖:“我只是不想吃药而已,知道你关心我,别太激动了,天热了,动肝火不好,”小心翼翼地瞄向连舟,
连舟见钟离钰眉宇有些开阔之色,转了转眸子之后柳眉倒竖:“谁关心你了啊,谁激动了啊,谁动肝火了啊,”
钟离钰看她这么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由“扑哧”一笑:“还沒见你这么凶过,”
连舟单手叉腰,两腿分开一步之遥站立,一副鲁迅先生笔下的圆规样,指着钟离钰开骂:“好你个钟离钰,竟然敢说我凶,以后不喂东西给你吃了,你不是有手吗,又不是残废了,你骄矜个什么劲啊,“
钟离钰眉宇舒,朗笑出声:“你这样子,好好笑,”
连舟像美少女战士一般咻的变身,双脚并拢的同时双手往上,收起圆规姿势,改为环胸:“你笑点真低啊,”
钟离钰眉眼弯弯:“笑点是什么啊,”
连舟懒得跟他解释,帮他拉上被子盖住头:“天黑了,睡你的觉,”
钟离钰在被子里面瓮声道:“你要把我捂死吗,”他费力从被子里探出脑袋,连舟凶神恶煞道:“快睡啊,不然我真的要把你捂死,”
钟离钰看着连舟横眉竖目的样子莫名就有笑意,皇宫中的女子各个娴熟端庄,一张张涂脂抹粉的脸掩去所有情绪,哪有她这般,嬉笑怒骂,生动真切,
连舟轻拍了拍被子,打了个哈欠:“我也回去睡了啊,”
走出钟离钰殿门后不久,连舟就慢慢敛下了笑容,她望着天上半月皎洁,眼神平静,如镜无澜,
钟离钰,你既可以几次为我出生入死,我为什么不可以牺牲形象搏你欢笑,
而在身后的灯宫殿内,钟离钰摸着少女用手指戳过的额头,笑笑,苗裔巫师还是不要來好了,
初夏的风隐隐有些热度,薄薄的树叶随风轻晃,像谁家少年的心事,一声声,一声声,
病好了,她就要走了,
连舟在钟离钰给自己安排的寝殿睡下,一觉,便是天明,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两天,罕姜的苗裔巫师终于赶來,苗裔巫师有三人,各有所长,一者善诊脉,一者善施针,一者善拿药,
此三人,精通各种奇门艺术,是中华大陆十分著名的医者,先前宣殷与罕姜边境战事不断,关系不甚友好,再加上有国内名医为钟离钰缓解病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