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停。宗崎从车前移转身子。站在马车旁。不明所以地望向里面。随着窗幔的掀动。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探出。男子隽秀的脸上泛开酒意红潮。面如生晕明珠。其间的红痣浅淡又妖冶。深黑如墨的眸子望着喊声传來的方向。淡淡吐字道:“宗崎。去看看那里出了什么事。”
宗崎听命欲走。雨水濛濛中。呼喊声却愈來愈大了起來。
与此同时。雨夜的路上。跑來了一个少女。边跑边哭喊:“救命啊。救救我……”少女的身后跟着五六个男人。穷追不舍。一路追赶。
“嘭”的一声。少女绊上一块石头。纤弱的身子应声倒地。可她却沒有停下。爬起來。继续跑着。膝盖上汩汩地冒着血。显然是适才摔下所致。她虽然还是在跑。步子却比先前缓了很多。
少女约莫十三四岁的年纪。穿着粉红色的裙衫。头上朱钗摇动。衣服穿得薄而且露。一看就知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儿。
后面的男人很快就追上來。当中一个男人扑上來将少女压倒。嘴里发出淫笑声:“小美人。这下你可跑不了了。”
少女被男人压在身下。拼命地晃动着脑袋。眼神倔强。又有些惶恐:“走开。不要碰我。”
男人不耐。一个巴掌抽过去:“不就是一个娼妓嘛。给别人玩和给咱哥几个玩不都一样。不要不要。装你妈的清高。”
旁边有人道:“朱老大。别磨叽了。那边好像有人來了。赶紧把她带回去。给咱哥几个尝尝味。”淫笑声中充满了迫不及待。
那人点头。快速将少女手脚捆住。扛起。一步还沒有走完。就“嘭”的倒了下去。
“朱老大你怎么了。。”惊恐的呼喊声还刚响起。顷刻又是溅起水花的几声巨响。两三个男子登时倒地。
金珠与人体碰撞后。溅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声响。本是天簌悦耳。在雨夜里。却像是催命的亡铃。
“什么人。”
仅存的三个男子厉声喝道。
飘摇的细雨中。马车内缓缓走出一个男子。月光黯淡。如玉的容颜被夜色掩映。只闻得见袖间的金珠冰冷地碰撞着。
男子音如孤月。绝尘而淡漠。道:“宗崎。去。”
护卫一声厉喝。便朝那三个男人伸出刀去。刀光剑影。雨水厮杀。顷刻。三人皆倒。
孟回转身。欲走。衣摆却被人扯住。低头。是少女无助的小脸。
孟回蹲下身子。欲张唇。我只能帮你这么多。然而目光触及少女的衣袖时。他忽的抿了抿唇。沒有开口。
粉红色的袖子。
细雨染湿他好看的眉梢。衣上孤梅似将摇曳。恍惚记起初遇时。少女穿着粉红色的裙子。小小的身子环柱一悬而下。未曾留神。她已拔刀而出。袭上他的颈子。身手矫健宛如狸猫。
然后便是恶狠狠地放话:“都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粉红色的衣袖风中招展。男子眉目微弯。面如美玉。
马车内。男子淡懒开口:“要去哪里。”
少女擦干眼泪。低声道:“天下第一楼。”
少女的脸上沾了雨水泥屑。有些脏。脸上肿得老高。迷蒙的眸子微微阖着。
孟回望着她。醉眼朦胧。仿佛眼前的少女是记忆中的那个人。挨了馨儿的打。傻愣愣地杵在那里。白皙的脸上是大片的红肿。望向他时。眼眸如水。黑白分明。清澈澄净。
手一抖。不由自主就伸了上去。袖子擦拭着少女脸上的污垢。干净修长的指尖温柔碰触她脸上的红肿。柔声开口:“疼吧。”
少女微微抬起睡凤眼。花瓣般的唇略张。欲言。男子就已收回了手。眯着眸子。慵懒地歪在坐榻上。低喃:“阿璃说得沒错。我真是醉了。”
雨声渐大。掩盖住了细微的呢喃声。
“谢谢你……”久久。花唇微张。很低的声音。呓语一般。
_____
雨声打在窗纸上。吹开星星点点的冷意。连舟褪了水绿流仙裙。白莲花安静地舒展。她垂首坐在床上。心就像是窗外的树叶。被雨敲击着。有些细密的痒。
踟蹰半天。正欲吹灯上床。门口忽然传來一阵敲门声。
“小宋。睡了吗。”
连舟一愣。答道:“沒有。”她快速地穿好衣服。一边对着门口道:“等一下。就來给你开门。”
连舟整了整头发。绿影移动。走到门口时却忽的有些迟疑。做了一个深呼吸后。白皙的小手才抚上朱门。将外面的风雨迎进。
门开。暗淡的夜里。钟离钰玄袍裹身。长身玉立。风雨飘摇中。他于门口站定。神色不明。
连舟的房间就在钟离钰房间的旁边。离得很近。这是钟离钰要唐映澴给她安排的。本來钟离钰说她是宣殷宫女。按理应该和随行的宣殷侍女栖于一室。可钟离钰不管不顾就要连舟住他旁边。客为尊。礼为上。唐映澴倒也未曾拂他的意。
连舟不知道该以何种表情面对他。愣了半晌也只道:“快进來吧。”
烛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