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仰起小脑袋,颇有些错愕地望着孟回,大眼睛里萦绕着迷离的水雾,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她咬着玫瑰色的唇瓣,很是委屈的样子,道:“我哪有。”
孟回不理她,继续揽她手扣她腰,道:“又想和我玩什么花样?”
连舟秀气的眉毛蹙得更紧,颇有些受伤地道:“孟回,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
声音哀怨,化作最柔软却也最有力的长剑,直抵他的内心。
她就这样望着他,明眸一泓秋水,情景睨睇其中,动时灵动写意,静时沉静自持,怒时,倔强清亮,笑时,花影中央,悲时,霜影簟凉,却偏偏见不得这柔情如水,哀怨入骨的模样。
孟微叹口气,夜色寂寂,却难掩他贵雅内敛的风华,他淡淡开口:“迷惑我,想趁着我闪神的片刻跃入水中,或者反手制我,将我推下去,”他嘴里的白气凝成淡薄的春寒,洒在连舟小脸上,“我猜得对不对,宋莲舟?”
连舟一愣,骤然失去了继续演下去的心情。
孟回环住她,继续道:“别试图用你的脚踢我,也别准备屈膝踹我,我可不保敢保证,我的金珠会不会不小心打中你的某处穴位,让你的脚也动弹不得。”
连舟果然散去了悲怨之态,一双眀眸清净无垢,脚上正准备的小动作也戛然而止,却见脸色微红的男子勾起了淡淡的笑意:“不能动的话,你就任我予取予求了。”
连舟被孟回紧紧环住,她的周围是满满的莲花香,铺天盖地,四面八方。她的心绪被他弄得紊乱不堪,轻咬唇瓣,终是皱眉开口:“孟回,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想要怎么样?呵呵,他也想问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
明明她做了很多他不能原谅的事情,明明知道她的心思不在他身上,那么多的明明,都在见到她时通通粉碎,留下尖利的棱角,纠结矛盾,刺破自己的内心。
皇宫的酒,乍饮时味道极清浅,但后劲极大,这点孟回自是清楚的,不清楚的是,素日谨慎淡定的他,到底为哪处风景乱了心神,不觉之际入腹的酒,到底是为了谁肯一醉方休?
扰他清静的,是她偎依在别人怀里的柔顺安静,还是她对那人展示的明媚笑靥,又或者是他们两人默契的对视,山长水阔,明净潋滟?
是与不是,都化作云烟,环弄于湖面,终随浩浩汤汤的流水渐次而去。
他的内心像是最深的河流,表面平静无波,内里涌流湍急。所以,他不说,他不表露,谁又能洞窥得到他的心境,是深,是浅,是一脚踏去金笔镌刻,还是烟云淡扫凉薄吟俄?
或许,时间会逐渐绘出他内心的轮廓吧。只是,那得多久呢?
冰山一角,尖锐的棱角露于外界,强大丰盈的景致却埋在冰冷的湖下,若非痴念,谁有这份耐心,为他等到朝暾破晓,将一切的本真还原?
只怕到那时,冰也得化了,山不成山,恋不可恋。
连舟望着孟回的眼晴,感觉里面有光影在闪动,那是她所陌生的一种眼神,就像是秋草一般,绵延地开,隐忍的姿态,风中摇弋,描满荒芜的落败,依旧缓慢地向上生长,倒下来的几叶融入泥土,酝酿着春来之际的渴望。
岁月过后,沧桑的期冀。
她心神大乱,张皇宛如纷飞的蝶,却仍是逼着自己稳定下来,重复问道:“孟回,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回了神,望向近在咫尺的容颜,酒气上来,冲得他头昏脑胀,眼前就只出现少女眼带排斥的脸,他终于没能忍得住:“我要干什么?宋莲舟,他可以大庭广众之下对你搂搂抱抱,可以为你加衣,而我,连近你的身都要遭受到你不屑加排斥的目光,宋莲舟,你说我要干什么?”
终是说出了他的不满,他的妒忌,他的渴望,终于借着这酒,描摩出了他难舍的情谊,只是,月光太冷,时间不对,亭子过小,地点不对,她思索着另一层顾虑,心境不对,他的表达不明朗,虽有点破却依旧隐晦,方式不对,终究,什么都不对。
想到了什么,连舟拐开话题,道:“我知道你想干什么。”风掀起少女额前的发丝,她的眼睛像轻笼月色的湖中星辰,沉静中带着些洞然的空寂,“我一步先行,本就令人怀疑,而你立即跟上,更令人猜测纷纷,现在你又以如此暧昧的姿势缠附于我,若人见了,更坐实你我有染的罪证,”少女空静的眸子里乍现流光锐利,“而这,正是你们乐于并汲汲于看到的,让钟离钰对我绝了念头,不动干戈便可化解这场纷争,届时,我无人相护,自留上晟,任尔烹杀宰割,又或者,因为澹台婕荣宠正盛的缘故,侥幸免得一死,受人胁迫,苟延余生。”
孟回无言以对,连舟淡淡勾起嘴角:“我的那壶酒里,又或者放在我桌子上的酒杯,是被人暗中动过手脚的吧,不然我不会像现在这么酸软无力,”她嘴角衔着一丝讥诮的笑意,重化了吐出的字,“让你轻易掌控。”
这样的话不仅是对孟回说的,也是对藏于暗处,以保护为名行保护抑或刺探之实的宣殷侍卫们听的,告诉他们,她与孟回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