湍急的筑后川畔,跑累了的龙造寺隆信坐在一棵树荫下,按了片刻负伤的大腿后,要侍从取水来,却是要清洗胡子和脸上的污垢。龙造寺隆信生就一副异像,如同一头狗熊,因此异像被他的曾祖父战国中期九州第一名将龙造寺家兼寄予厚望,得以还俗继承龙造寺家业。只这一路逃奔让他十分憔悴,看着十分落魄,浑无半点家督威仪。
将自己简单梳洗一番后,龙造寺隆信便催促锅岛直茂、百武贤兼等将赶紧出发,言说尚未脱离险境,不能够在此多做逗留,唯有逃回被称为“沉城”的佐嘉城方为上策。
佐嘉城被称为沉城,依筑后川而建,在城堡受到敌人攻击时,除了城内主要部分外其余地区都会被嘉濑川淹没,迫使敌军无法短期内攻破城堡,只能够使用围城战。
龙造寺隆信要走,锅岛直茂、百武贤兼等人自然不会拒绝,他们也都明白现在敌人还在后面紧紧追赶,一旦被敌人追上,眼下的千把号人也得全都赔进去,当下传令出发。
刚停下就要走,许多足轻甚至还没有吃上东西喝上一口水,不免怨声载道,好在龙造寺隆信和锅岛直茂还有威望,足轻们倒也没有因此生事,更何况谁都知道逃回佐嘉城的好处,起码能够有一个屋檐住,喝一口热汤。
龙造寺隆信绝望,痛苦,但是他不怨任何人。追击的命令是他下达的,当时锅岛直茂提出了不同意见,都被他以家督的名义压了下来,最终酿成了恶果,他就要咽下去。
锅岛直茂突然瞥见道旁树林里几点光亮闪过,他一边按住了龙造寺隆信,一边大声喊道:“树林里有人!树林里有人!全军戒备!”
锅岛直茂目光看向树林方向,龙造寺隆信等奖也纷纷扭头看向树林方向。他们站在筑后川畔,四周是筑肥平原,一马平川,唯有一些树林点缀其间,视野极为开阔,顿时便看到里许开外的茂密树林里宿鸟群惊飞、枝叶动摇,显然有许多人埋伏在树林中。
木下昌直眯起眼睛看去,从树林的动静沉吟了一会,暴怒道:“人数不多,在二三百人左右,应该不是大友军的追兵。混账,连地老鼠都跑出来了。”
大友军兵马众多,追兵不会只有这点儿人数,木下昌直认为应该是以往被龙造寺家压制的地方势力出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
锅岛直茂摇了摇头,说道:“如果往常,我们自然不惧,可是现在龙造寺军精疲力竭,再加上大友军追击在后,他们的目的就是纠缠住我们。”
锅岛直茂断然下令道:“趁敌人还没到,木下昌直,你率领别动队殿后,其余人等保护主公撤退。木下昌直,为了主公,拜托了。”
这番话说到后来,隐隐有了些请求的意思。
木下昌直原是京都人士,游历天下时受到龙造寺隆信礼遇,用一千石的高薪招募为家臣,士为知己者死。木下昌直露出了罕见的严肃的表情,道:“大人放心,我木下昌直这些年来受到主公恩遇,现在该是归还的时候了,多多保重。”说完招呼别动队成员。
龙造寺隆信哽咽着看着木下昌直,然后毅然决然的带着大队离开。
一名身着黑色铠甲的武士正从树林中走出来,那男人左手里抓着一把弓,右手持着一支箭,羽箭搭在弓弦上,弓和箭都斜指着地面,迈步向着树林外走出。跟在他身后的还有十余手持弓箭的武士,在他们的身后影影绰绰出现在二百余手持长枪的足轻。
木下昌直目光一凛,低吼道:“神代胜利!”
神代胜利可以说是龙造寺家的宿敌,长期和龙造寺家为敌。神代胜利在和龙造寺家兼对抗中脱颖而出,后来更和少贰家族人马场赖周联合镇压意图谋反的龙造寺家兼,杀害了龙造寺家兼之子家纯、家门,孙儿澄家。讨伐战中唯一走漏的龙造寺家主家兼当时虽已九十二岁高领,但仍奋力复仇,联合锅岛清房迅速反扑,讨杀马场赖周、政员父子重回水江城。继承龙造寺家的隆信延续着曾祖父家兼的余恨。
作为另外一个主谋神代胜利自然成了龙造寺隆信重点打击的对手,哪想到神代胜利艺高人胆大,以神出鬼没的战术飘忽转战于山内二十六山令龙造寺隆信顾头难顾尾大围困扰。但是因为龙造寺隆信得忍者侦查到神代胜利所在的准确情报,令神代胜利的战术严重受挫,最终惨败逃亡筑后国。
仍不放弃探寻重夺旧领的神代胜利一直积极备战,在得知大友义镇派遣户次道雪纠集筑后、肥后等地的大军讨伐龙造寺隆信。
神代胜利知道自己的机会终于来临,他带领着在筑后国训练的三百神代军随着户次道雪再次返回肥前国,作为别动队游走四野。
神代胜利仗着往年游走山间的经验,得出龙造寺隆信一旦败北一定会撤回佐嘉城,他立即率领本部人马赶在了龙造寺隆信的时间前等在了必经之地上。
神代胜利的近臣马场四郎左卫门咬牙切齿的望着龙造寺隆信的离去,扭头沉声问道:“主公,为何要放过龙造寺隆信这条狗贼?”
马场四郎左卫门是马场赖周的幼子,马场赖周、政员死后,得到了神代胜利的庇